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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章 你有什麽資格求我?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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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給她安個能隱姓埋名四年,並與別的男人生下一子的苦衷,任憑楚韻絞盡腦汁,才發現她是在自欺欺人。用盡了所有的自控力,沙啞的聲音仍是止不住輕顫哽咽,有墻支撐著她才勉強站直瘦弱的身板。

“小……小……”貴婦人神色震驚,裸色豐潤的兩片唇略顯蒼白,微微翕動著。倏爾,她收起臉上所有的異樣,笑的柔和的看著楚韻,“我跟小姐之前並未見過。”

“是嗎?”簡單的兩個字從齒縫中蹦出,楚韻忽然仰著臉笑了,“你敢說小錦不是你的孩子?”

“我認為他是否是我的孩子,跟我認不認識你無關。”

貴婦人面上平靜,淺淺的笑牽動臉上的梨渦,給她的柔美嫵媚的更添一絲風情。

“倘若真的不認識我,你為什麽心虛到讓另外一個女人扮成小錦的母親去找我!瞎編一通狗屁有緣人的故事!”

小錦與她同父異母,這才是他們逼她去做骨髓配對的真正原因!

楚韻適才恍然頓悟,怒紅著眼睛,歇斯底裏的吼著,一步步將極力克制某些情緒的貴婦人,逼退到身後的白色墻面上。中間有傭人過去阻止渾身被怒氣包裹的楚韻,被貴婦人揮退。

“怎麽,找不到合適的謊言圓謊了?”

貴婦人眼神微閃,漂亮的唇囁嚅著。

看她慌亂卻又強自鎮定的模樣,楚韻心口似被鎖鏈絞緊,疼的她渾身痙攣。她捂住疼痛無以覆加的胸口,彎下身子眼淚從眼角滑落,滴落在貴婦人那雙皮質上乘,做工精致的白色高跟鞋上。

告訴自己不要哭,淚腺卻像開了閘的洪水樣,一發不可收拾。

“抱歉弄臟了夫人價值不菲的鞋,我幫你擦幹凈。”

楚韻掩在淡藍色口罩後的臉上的笑,沈痛、淒涼。緩緩蹲下身子,攥緊袖口輕輕擦著貴婦人的鞋面。

貴婦人好似被蟄了下,迅速把腳抽到一邊,彎身去扶楚韻,卻在觸碰到她胳膊時站直身子。裸色幹凈的指甲掐著手中的坤包。暗暗深吸口氣壓下眼睛中的濕意,“林嫂,送她出去。”

“不要送姐姐走,讓她陪再陪我一會兒。”

小錦被楚韻突然轉變的態度弄得傷心委屈不已,安靜的站在洗手間門前,聽母親說要送走楚韻,他邁著小短腿,飛快的跑過去抱住楚韻。

“小少爺,你這樣老爺夫人會不高興的。”

林嫂看的雲裏霧裏的,搞不清發生了什麽,接到命令,和藹的蹲在小錦面前,試圖勸說他從楚韻身上下來。

“姐姐走了,我會不高興的。”

小錦說完,把頭埋在楚韻兩條纖瘦的,幾乎支撐不了她身上重量的腿上,不再搭理林嫂。

“夫人,小少爺……”

貴婦人眸色覆雜的看著對楚韻傾註濃厚感情的小錦,“去叫坤叔。”

“不需要動用你那群訓練有素的保鏢,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就離開。”病房開著暖氣,溫度設定在二十六度,楚韻卻好似處在深冬,一股冷寒從心底湧出,一點點吞噬掉她身上的熱量,凍僵了她的身心,臉上的表情也漸漸麻木,“我爸的死跟你有關嗎?”

“我說了我不認識你,小錦,到媽媽這邊來。”

小韻,到媽媽這邊來。

熟悉的聲音,熟悉的語調,可惜叫的是另外一個人。楚韻心頭一梗,扣緊小錦的肩膀,使勁把他從她的身上推離。

小錦踉蹌著後退撞在貴婦人身上,跌坐在她還沾著眼淚的鞋上。

“姐姐……”小家夥眼中淚花閃閃,委屈的癟著嘴,“姐姐,你不喜歡小錦了嗎?”

曾經薛華告訴她,有一天她會比他更討厭小錦,這一刻她很想告訴薛華,這話應驗了。

以前有多喜歡小錦,現在就有多厭惡他。

楚韻在坤叔觸碰她之前,深深看了眼輕聲細語哄著小錦的女人,擡起無力麻木的雙腿,絕絕然轉身。她挺直僵硬的脊背,每一步都堅毅。

被保鏢送進電梯,身上瞬間被抽盡了所有的力氣,身體砸在冰冷的電梯壁上,光鑒照人的墻壁映出她過分蒼白的面容和一雙歷盡滄桑的眼睛。

雙腿軟綿無力,身子下滑,她蜷縮著跌坐在地上。

正常運行的電梯中,乘客進一波,走一波,唯有她似縮進殼中,摒除外界所有的打擾,安靜的坐在電梯一隅。

期間有幾個熱心人詢問她是不是說身體不舒服,楚韻機械搖頭,不知道過了多久,漸漸暗下的電梯亮起了燈。

電梯倏地停滯,這是中午時他們乘坐的那輛出了短暫故障的電梯。電梯門外,很快有醫院後勤部的人過來擺上電梯的故障,檢修中的黃色警示牌。

電梯振動幅度不大,楚韻身子向後傾斜下,繼續保持剛才的坐姿,空洞的眼神落不到實處。

十八樓,江錦言治療覆健回來,袁少文急忙迎上告訴他楚韻不見了。

“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?”

江錦言凝眉,她很少出病房,只與幾個護士相熟,在房間待的悶了,偶爾會去護士臺跟年齡相仿的護士聊上幾句,去的最多的算是樓下的花園。

“都找了,問過護士,沒見到她出病房。”

袁少文自責,六少離開時吩咐他守在病房外,他只是去窗口接了個電話,回來時病房就沒人了。

起初以為她只是像往常出去溜達下,一會兒就回來,等了有二十多分鐘不見楚韻,袁少文開始著急尋找,現已一個多小時過去,仍是沒尋到,他正準備去跟江錦言匯報。

“誰來過病房?”江錦言心中忽然有些不安,清冷的眉眼間擰起幾道深刻的褶子。

“我問過,楚總走後,只有一個叫程蘭的護士來過,她在病房待得時間不長。”

“一個人離開的?”

“是,當時剛好有兩個護士經過,碰見了,打了聲招呼。”

“你沒有親自像程蘭確認?”江錦言眼神泛冷,面容冷峻,沈聲道:“不在江氏,工作量少了,人也松散了?”

“程蘭被派上頂樓,我……”頂樓!袁少文嗓子眼有一刻被塞了個硬物發不出聲音。他輕咳下嗓子,嚴肅道:“是我忽略了,我馬上聯系人。”

頂樓保鏢多,他跟六少兩個人插翅也飛不出電梯,更別提要人了。

“六少,興師動眾的話,可能會招來很多麻煩。”

為了能跟江宏濤抗衡,六少這些年一直在暗中發展勢力,步步為營,每走一步棋都深思熟慮。

袁少文掏出手機解鎖,電話中幾聲高亢的音樂擊的他一個激靈,猶豫掛斷電話,提醒江錦言。

“叫人!”

冷寒的語氣強硬,不容置喙。

小錦需要她的骨髓救命,她獨自上頂樓,相當於羊入虎口,等著被人剝皮抽骨,一個多小時能發生些什麽,他不敢想象。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沒有可是!”

人是在醫院丟的,叫來的人可以安在姜慕恒的身上。

把楚韻推下水的那筆賬他記著,想獨善其身,窗戶堵死,連門縫都不會給姜慕恒留!

擔心楚韻現在的處境,江錦言沈吟下,翻找出之前的通話記錄,手指在一串沒有存儲的號碼上停頓下,黑眸中閃過抹掙紮,幾秒鐘後按了下去。

“你確定她上了頂樓?”

十多分鐘後,從睡夢中被江錦言一個電話叫過來的薛華,一身黑衣黑褲,雙眼因缺少睡眠血絲密布,通紅一片,毫不遮掩的戾氣外溢。

“目前來看應該是的。”

保安已經地毯式的將這棟病房樓除了頂樓,從上到下找了遍,現在正在與頂樓協商,力求能上去尋找。

“你明知道只要頂樓的人在,她就會想辦法上去,桐城醫院那麽多,你幹嘛要死賴在這個醫院!”薛華怒瞪江錦言,煩躁的捋了捋頭發,一腳踢翻身旁的垃圾桶,暴躁的問道:“上去多久了?”

“快一個半小時了。”

“若她這次出了事,不管她是誰的未婚妻,我都會毫不猶豫的帶她走!”

薛華緊攥新舊疤痕交疊的鐵拳,踩上灑落在腳旁的垃圾,發出幾聲不大不小的哢嚓聲,濃濃的威脅讓不和諧的氣氛更加冷凝。

“薛先生應該還有一個事實沒搞清,她去頂樓見的人是你名義上的……”

“那個女人跟老子沒有半點兒關系!從某種意義上說我跟楚韻同命相連,相似的命運只會讓我們走的更近!”那個女人時薛華的禁忌,他暴吼完動作矯健利落的扯開門,闊步進了不遠處的電梯。

江錦言追出去欲同他一起上去,被樓道中急跑過的行人撞個正著,性能良好的輪椅猛然向後退,重重的撞到墻上。江錦言穩住輪椅後,痛恨自己不爭氣,用力錘了下左腿。

“大少爺。”

頂樓電梯門打開,兩個保鏢對著薛華畢恭畢敬垂首低頭。

薛華輕嗯了聲,“有沒有見過一個病弱消瘦的女孩子上來過?”

“有,中午的時候,那個女孩子渾身都是水,跟著一個坐輪椅的男人和另外一個女的上來過,之後……”保鏢略去楚韻在樓道中大鬧的事,聲音低低道:“之後他們三人離開了。”

“一個半小時前她沒再次上來?”

“沒有。”

楚韻再次上來時穿的是護士服,保鏢不知道第一個上來的護士是楚韻,語氣格外肯定。

聞言,薛華眼睛一瞇,擡腳要去病房,保鏢欲去攔。他一雙煞氣的利眸一掃,保鏢瞬間覺得頭皮發麻,硬著頭皮說道:“老爺說除了夫人和必要的醫護人員、傭人外,其他人一律不準放行。”

“倒是有幾分膽識,敢攔本少爺的路!”

語未落,一聲慘叫響起,被薛華一腳踢中肚子的保鏢,疼的慘白著臉緊緊捂住肚子,額頭上冷汗直冒。若不是同伴扶著。他此時已倒在地上翻滾。

忌憚薛華狠戾不留情的身手,聞聲趕來的眾保鏢們,隨著他向前的步子不斷向後退,竟無一個敢再出頭攔他。

“大少爺,你是來看小少爺的?”作為保鏢頭子,坤叔比其他人多了幾分膽識,清楚薛華的脾氣,坤叔不敢正面攔擋,平時嚴肅死板的臉上多了幾分討好,小聲道:“夫人也在。”

往常有夫人在的地方,薛華會嫌惡的轉身就走,今天竟然連眉頭都沒皺下,腳步不停,幾個大跨步來到病房門前,連敲門都懶得敲,用眼神示意坤叔開門。

“大少爺……”

大少爺跟夫人關系緊張,大少爺脾氣壞,老也不在,每個人壓著,起了沖突傷到夫人,老爺回來估計給他剝皮抽骨。

坤叔面露為難,薛華右手按響左手的手指骨節,眼底冷意迸發,坤叔心裏瑟縮下,不自覺向後退了步,與他拉開些距離。

薛華動作迅猛如豹,伸長猿臂卡住他的脖子,推著他重重撞在墻上,“不進去也可以,你必須老實告訴我楚韻上來過沒有!”

“楚韻是誰?”

“再給老子裝!信不信老子立刻擰斷你的脖子!”坤叔是家裏的老人,是父親為數不多的幾個心腹,小錦骨髓的事十有八九是坤叔查的,騙他說不認識楚韻,薛華嘴唇漾起抹嗜血冷笑,“我數三聲!”

隨著他話語落下,手上的力道不斷加重,坤叔面色漲紅如焰染,薛華放出的狠話向來說到做到。坤叔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,嗓子被勒著,他粗著嗓子說道:“大少爺說的楚韻是有可能跟小少爺骨髓配對成功的那個女孩?”

“是。”

還算識相,薛華松了松手上的力道。坤叔猛的吸了口氣,“剛才她扮成護士來過病房,好像跟夫人起了爭……”

“你們對她動手了?”

“沒有,絕對沒有。”坤叔垂眸偷偷瞧了眼脖子上還沒有完全移開的手,急忙否定,“夫人讓我把她請出病房,我親眼看她送了電梯。”

“膽敢有一個字是假的,老子……”

陰冷的話語沒說完整,每個字都帶著濃濃的戾氣,陰寒的眼神堪比九幽地獄的閻羅,饒是老練精幹坤叔也難以承受他如此威壓,言之鑿鑿說剛才說的全是真話。

薛華松開他,看安靜的病房一眼,稍作猶豫向後退了步,擡腳踹在門上。

他腳力大,下腳狠,門鎖壞掉,門受到外力的,嘭的的撞在墻上回彈,驚醒哭鬧完剛熟睡的小錦。

“小華,你怎麽來了?”

陪著小錦躺在床上的貴婦人拍了拍,睜開眼不斷委屈輕聲抽泣的小錦,訝然過後,眉目含笑的看著薛華。

薛華厭惡掃了她一眼,挨個房間看了番,傭人不敢阻攔,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。

“你在找什麽?”

貴婦人起身,稍稍整理下儀容,緩步跟上薛華,扯了下薛華衣服,薛華回頭一瞪,她急忙松開,向旁邊退了步。

“她知道小錦是你的兒子了?”

“你說的她是指……”

“除了被你無視了遺棄了四年的女兒,還能指誰!”惡心的女人!

薛華看她的眼神三分不屑,七分厭惡。

“上次我就跟你說過,不要跟她來往了嗎?”貴婦人面上不再淡定,不顧薛華的冷眼上去抓住他的胳膊,“就算是你怨恨我,你可以對我吼,甚至打我罵我,求你別去招惹她,行嗎?”

“你有什麽資格求我?”薛華嗤笑聲,“以你早已舍棄的,她母親的身份?”
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
被堵的啞口無言,

“那也得她認你才行!”薛華銳利的目光再次環視一圈病房,確認楚韻不在這裏,甩開衣袖上的纖纖柔夷,“她身體不好,如果你對她還有半分虧欠,最好打消讓她捐獻骨髓的想法!”

“可是小錦他需要她的骨髓救命。”貴婦人紅了眼眶輕聲呢喃聲,她緊走兩步,不顧形象的整個身子擋在門上,“小華,不管你是不是為了報覆我才接近她的,你過的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,你會帶給她危險。我求你,不要再跟她有聯系了。”

“我會過這種生活的原因你不是很清楚嗎?”說女人的眼淚,特別是漂亮女人的眼淚最打動人心,眼前的女人留下的淚只能稱為鱷魚之淚,冰冷虛偽,“老子不打女人,馬上滾開。”

“小華,你是要讓我給你跪下嗎?”

“老子還沒死,承受不起你的頭,想跪的話,流芳墓園裏的那座墳,以你的罪孽可以在前面長跪不起。”

薛華拎住她作勢下跪的身子,甩到一邊,大力扯開被他摧殘過的門,消失在頂樓。

“她不在他們手中。”

薛華找到江錦言的時候,他正在看他們所在病房樓和醫院門前的監控。

“沒有頂樓的。”

江錦言從監控中找到楚韻穿著護士服從病房中進入電梯的畫面,之後她就像憑空消失般,沒了蹤跡。

頂樓自打被包下來的那天起,監控畫面已不屬於醫院所有。江錦言試圖讓黑客盜取,對方設置的防火墻太過覆雜霸道,幾次都未成功,險些被對方發現。

“我去找。”

“等下。”江錦言輕點鼠標,畫面停留在正對著電梯口前,長指指著黃色的警示牌,“確認下她是不是乘坐這部電梯。”

話語未落,他已調轉輪椅除了監控室。

停止不動的電梯中,電壓不穩,燈光一閃一閃的,忽明忽暗。

所處的環境冷不丁發出變化,渾身冰冷的楚韻跟夢游中人樣忽然打了個寒顫,思緒回籠,無神的雙眼望著閃動火花節能燈,良久,方才想起身在何地。

她動了動僵直的身子,扶著墻緩緩起身。腿僵的不聽使喚,她身子向前栽了下,頭撞在控制面板上。額頭疼痛,眼前冒著金花,幹涸的淚腺又開始一滴滴的向外滲水。

楚韻眨巴眨巴酸澀的眼睛,逼退眼中的眼淚,穩穩情緒,按下十八樓。電梯巋然不動,楚韻蹙眉,她捂住沾了濕意的臉,頂樓病房中的一幕闖進腦海,心底生出股絕望,她突然覺得死在這裏,對她來說或許是種解脫。

她慢慢做回地上,從脖子上取下經年後,色澤亮麗如新的吊墜,拇指用力上撥,吊墜打開。

微微泛黃的照片上,她穿著淡粉色的蓬蓬袖公主裙,頭上帶著同色花邊帽,笑著依偎在跟她穿著同款不同色的母親身上。她一臉燦笑天真可愛,母親則溫婉動人。

她以為她會是母親一輩子捧在手心裏的寶,現在看來,無論母親曾經在她身上傾註多少感情,她都可有可無的草。

指甲扣摳起照片邊緣,一點點撕扯掉,撕成碎片緊握在手中。密閉的電梯中開始缺氧,胸前發悶,她闔上眼睛,頭靠在電梯壁上等待著死神的降臨。

確認楚韻被困在電梯中,江錦言立刻找來維修電梯的工人,檢測到電梯停留在十六樓,一群人浩浩蕩蕩趕到十六樓電梯口,這般的陣勢引來一眾人圍觀。

電梯外,怕沒維修好的電梯出意外,江錦言等人不敢拍門,薛華趴在門上喊了幾聲,沒人回答,怕楚韻出意外。不敢再耽擱時間,為了盡快救出她,工人采取最直接的辦法--切割電梯門。

電鋸切割電梯門的巨大聲響驚動意識逐漸模糊的楚韻,她看到噴濺進來的光點,用手撐了撐虛軟的身子,想開口說話,嗓子幹啞發不出聲音。
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楚韻面上沒有害怕,看到一點點擴大的缺口沒有興奮,臉上如死水般蕩不起任何波瀾。

“薛華……”

電梯門被鋸開一個能容納一個人的缺口時,薛華貓著腰鉆了進來,張口想責備她,當看到她通紅的眼睛和丟在地上的吊墜、照片的碎片時,琥珀色的眸中閃過抹心疼,該來的終是來了。彎身抱起她,護著她的頭把她送出電梯。

電梯外,江錦言看到安然無恙的楚韻時懸起的心落了下去,等她的身子完全出電梯,他眼疾手快的把她抱進懷中,從上到下仔細的檢查著。

“我沒事。”楚韻空洞的目光穿過圍觀的人群落在原處的拐角上半露的寬檐帽,確認薛華出來後,她閉上眼睛下巴擱在江錦言的肩頭,沙啞著聲音說道:“我們回家吧。”

家的字眼的深深觸動江錦言的心,箍住她腰的手臂收緊,下一秒又怕勒疼了她,急忙的松了松。不問她發生了什麽,大手撫著她漸長的短發,聲音微微發緊回答道:“好,等醫生給你做完檢查確定你沒事,我們就回家。”

“不,我要現在,立刻,馬上離開醫院!”

她趴在江錦言的耳畔,微弱的聲音哽咽著。

江錦言的心發緊發疼,手輕輕拍著她的背,輕聲安撫著:“好,我們馬上回家。”

站在兩人身旁的袁少文聞言,推著輪椅穿過自動讓開一條路的人群。進入另一部電梯。

薛華冷冷掃了眼站在拐角處的女人,闊步跟上前面三人。

路上,楚韻一直沈默著,呼吸聲淺的幾乎聽不到,若不是感受到她的體溫和心跳,江錦言都懷疑她已沒了生命體征,一路江錦言緊緊的把她抱在懷中,生怕他一不註意,她便消失不見。

這樣焦躁著急的心情在六歲母親離開時曾有過,二十多年過去,他冰冷的心第一次體驗到焦躁、擔心、害怕的陳雜感覺。

怕她身體不適,一同等在電梯外面的林澤遠,在他們出醫院帶著常用的醫療檢查器械跟了過來,三輛車子在郊區的路上飛馳著。

“我身體沒事,我想睡會,你陪我。”

楚韻現在像被個丟棄,沒有安全感的孩子,在江錦言把她放在臥室床上,準備讓開身子讓林澤遠幫她檢車時,楚韻握住他的手。

“只做最基本的檢查,用不了多長時間。”

她臉沒有一絲血色,慘白的嚇人,手上冰涼的溫度滲進他的皮膚,隨著血液流進為她疼的心中,心疼加劇。

手,任由她握著,江錦言側開身子示意林澤遠檢查。

“心跳血壓都正常,應該是思想壓力過大,導致身體過度疲乏,建議放松心情,多休息。”

林澤遠拍拍林澤遠的肩膀,對著從跟來就一直一言不發默默站在門前的許華點下頭,與他擦肩而過去了客廳。

薛華猶豫下幫兩人帶上門,江錦言松開楚韻的手,雙手撐著床上去,躺在楚韻身邊。

手被松開,楚韻向沈溺在大海中失去唯一救命稻草的溺水者,手在空中亂抓著。

“我在。安心的睡吧。”江錦言把被子拉到她的肩頭,把她攬進懷中,下巴心疼的蹭著她的額頭。

江錦言對她的耐心好似沒有休止,楚韻有種她是被他放在心尖上寵的那個人的錯覺,想到三兩年之後,江錦言會跟她解除婚約另娶她人,楚韻心裏又多了幾分酸澀淒涼。

她強行壓下心頭幾欲要把她湮滅負面情緒,告訴自己放縱一回,貪戀一次他身上的溫度,溫暖她結了層冰霜的心。

身心極致疲乏,楚韻繼續好好睡上一覺,她蜷縮進他懷中,找了個舒服的姿勢,閉上眼睛。

懷中人的身子漸暖,呼吸平穩,薄唇吐出聲嘆息,在她額上印下輕輕一吻,江錦言小心翼翼抽身下床。

中午在泳池邊的感覺再次出現,江錦言坐上輪椅後怔怔的看著他的雙腿,良久,湛黑的眸中閃過欣喜。

客廳,薛華沒走,陳姨幫他泡了杯茶,他坐在沙發上手不離煙,一根接著一根抽著,空氣中的煙霧彌漫,略微有些嗆人。

江錦言移動輪椅來到薛華對面,把兜中的煙火機隨手放在桌上,黑沈的利眸穿透灰白的朦朧的煙霧落在薛華,被煙霧熏的微瞇的眼睛上,徐徐道:“或許我該叫你的顧先生。”

薛華淺勾下唇,用力抽了口煙,煙頭火光閃耀,他傾身把煙頭撚滅在煙灰缸中,語氣萬分肯定道:“我姓薛。”

江錦言淡淡笑了聲,看來薛華跟他一樣,厭惡極了父親冠在他名字前面的姓氏。

“四年前……”

“四年前有人突然帶回一個大腹便便的女人,告訴我。她肚子裏的孩子會是我的弟弟,我知道的也只有那麽多。”薛華說完起身,“這件事情對她來說影響很大,照顧好她。”

“謝謝你一直以來為她做的,以後若是有用得到我江錦言的地方,我會盡量幫忙。”

“我跟她之間的事情不需要你言謝。”薛華塞進兜中的鐵拳緊握,隆起腿上的褲子,他居高睥睨著江錦言,“小錦的身體已不能再拖,骨髓的事兒他們沒放棄,離開醫院,她會安全些。”

他走了步停下補充道:“六少,你高檔的別墅,保全系統當真不怎麽樣。”

別墅周圍沒巡邏的保安,別墅內只有一個傭人。那群人如果來硬的,分分鐘都能翻墻直達客廳。

“六少安裝電網的人到了。”

因他的疏忽大意讓楚韻困在電梯中,袁少文自責內疚不已,得到江錦言加強別墅保全措施的命令,連半分鐘都不敢耽擱,短短半個小時時間就已把人教上門。

“恩,量一下外墻的長度,聯系保全公司,兩米一個保全站崗,兩班制。”

袁少文:“……”

六少,你是要把別墅圍城一個鐵桶嗎?這事若是被江家那群針對你的人知道,你考慮過後果嗎?

“快去!”

相處那麽多年,江錦言豈會不懂袁少文眼中的意思,低頭看了看套在灰色休閑褲中,擺放整齊的兩條腿。以前就是他顧及太多,才讓她受了那麽多的傷害和委屈,接下來他盡量不會。

薛華輕哼聲,“算六少還有些先見之明,我把她放在這裏不是因為要成全你們,而是我現在不方面把她帶在身邊,若日後我知道你欺負,傷害或者保護不了她,我絕不會再讓她在你身邊多留一分鐘!”

“我想你永遠都沒有這個機會!”

希望如此!薛華心頭真紮樣,悶疼著,他沒回頭,從褲兜中掏出根煙塞進口中點燃,夾著煙,背影看似瀟灑,面上落寞和孤寂並存。

楚韻這覺睡的冗長,格外不踏實,無時無刻不在被不同的噩夢騷擾著。

江錦言重回臥室時見到她腦袋不停地的晃著,臉上冷汗密布,頭發汗濕,額前的碎發一縷縷的貼在她蒼白幾欲透明的皮膚上,脖子黏膩,身上的衣服被汗濕,連帶著身上的被子都有些潮濕。

江錦言先去洗澡間用盆接了溫水,沾濕毛巾幫她擦去身上的冷汗,似對待珍寶般,眼神寵溺,手上動作輕柔。擦完身上,幫她上睡衣讓陳姨進來換掉床單被罩。

陳姨瞥了眼放在地上的盆和毛巾,眼中有些不敢置信和憤恨。默默換完床單,把臟掉的床單放進臟衣簍中,關切的問楚韻的情況。

“沒事,只是身子有些虛,多補補就好了。”

江錦言掀開被子,欲把楚韻放回去。楚韻夢魘,身子突然騰空沒了依托,她慌忙伸手扯住江錦言的衣襟,江錦言無奈又心疼的被她攥出褶皺的衣服,胳膊一卷,她重新回到他款的懷中,江錦言扯過床上的毯子包裹住她的身子,就那樣低頭似要把她的模樣刻進腦海中般,從她的不失飽滿的額頭,到她沒做任何修飾的眉,依次向下安靜的看著。

跟江錦言一起生活近三十年,陳姨第一次見到一向冷冰冰的他,竟然還有這般柔情似水的模樣。

深知他不喜歡多嘴在背後嚼人舌根的人,陳姨打消提醒他某些人,某些事的念頭。

“陳姨之前說的菜譜擬好了嗎?”

“差不多了。”

之前說擬菜譜,是想讓江錦言認為她是真心對楚韻好的,醫院小插曲過後,袁少文每天雷打不動的回來拿一日三餐。陳姨知江錦言面上說的冠冕堂皇,美其名曰怕她醫院別墅之間奔波太過勞累,實則是站在楚韻那邊,給她撐腰!

三十年不敵一個剛與他相處兩個來月的楚韻,陳姨心裏堵得發慌,憎恨楚韻,巴不得她的身子廢掉,哪裏會那麽盡心的為她熬粥做飯,早已把菜單的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。

“恩,等擬好了,拿給我過目。”

陳姨應下,拎著臟衣簍默默退出房間。

楚韻醒來已是第二天,天蒙蒙亮的時候了,鼻間充斥著冷冽的氣息,這是江錦言獨屬的氣味。經過一晚上的休整,楚韻精神狀態好轉些。昨天的一幕幕放電影樣從腦海中掠過,心止不住疼痛,過了好一會兒,心情漸漸平覆下來。

驀地想起昨天她死拉著江錦言的手不松開,她面色暈染上窗外躍出水面,火紅的太陽顏色,略顯嬌弱的面容別有一番味道。

“醒了?”江錦言低頭寵溺的對著楚韻笑笑,“天色還尚早,再睡一會兒,到吃飯的時間,我叫你。”

他輕聲細語,不帶一絲冷意,這樣的他跟你記憶中大不相同,楚韻迷茫仰頭,對著面色柔和的江錦言笑了笑,“六少,是因為昨天的事心疼我?”

除了又多出幾分滄桑的眼睛,她的模樣跟往常一樣,可江錦言知道她心口被真相戳出一個疤痕,興許這輩子都愈合不了。

“可憐我?”

江錦言沒回答,擡手輕摸著她頭。

他隨意不失優雅的動作,像極了她小時候摩挲撫慰她養的那條大黃,楚韻偏頭,避開江錦言手上的動作。

“六少你這樣,我會不習慣。”

“人都鉆進我的懷中,腿纏上我的腰,都不矜持成這樣,還會有不習慣的事?”

“有啊,還挺多的。”楚韻邊笑邊把壓在江錦言腰上的腿慢慢挪開。

江錦言平躺在床上,手架住她的咯吱窩,把她翻在他的身上,他單手枕在頭下,悠哉的說道:“你說,我慢慢聽著。”

“額……”用女上男下的暧昧姿勢說心事,虧的他想得出來!楚韻要翻身下去,被江錦言按住,暗啞著聲音道:“別動,讓我平靜一會兒。”

楚韻騎坐在江錦言的身上。察覺到小腹上頂著一個讓她面紅耳赤的東西,她不自然咳嗽兩聲,想東身子挪向一邊,剛動就被江錦言扣住。

“再亂動,我就當做你對我的邀請了!”

他不滿的瞪了楚韻一眼,額頭上是極力控制而沁出的細汗。

若不是擔心他單薄的身子撐不了一個回合就會zuo暈過去,江錦言意興闌珊,身上的邪火消減幾分。

“才沒有!”楚韻極力反對,男人都用下半身考慮事情,怕江錦言會化身為狼,楚韻放輕呼吸,一動不動的趴在江錦言的身上。

十多分鐘後,江錦言箍住她身子的手漸漸松開,楚韻慌忙翻下床,站到床的另一側,跑到衣櫥裏找到一身黑色運動裝,進浴室換上。

出來時陳姨剛好敲門,喊他們出去吃飯。

飯廳,江錦言剛抖開報紙。門鈴響起,陳姨收拾完廚房,暫時沒有其他的事情要做,她上去樓上臥室休息。

楚韻翻下金黃的煎蛋,到可視電話前查看。

畫面中,一輛熟悉的布加迪停在黑色的鐵藝門前,車旁貴婦人站在控制面板前,一遍遍的按著門鈴。可視電話像素高,她臉上布滿焦急,與他一同前來的坤叔上前勸慰。

楚韻剛剛好轉一些的情緒被擾亂,拔掉可視電話電源,默不作聲的坐回原處,向口中使勁塞著煎蛋,滿口裝的滿滿的,她硬嚼了幾口拿過桌上的牛奶灌了大口,才幸免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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